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叫陈嘉

辩论赛如期举行,在这之前,秦王李元德疯狂的看各家的典籍,连饭都不吃,就靠喝点热水度日,等到辩论那天,形如枯槁,眼窝深陷,满头黑发披在肩膀上,和活死人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嘉看到李元德第一眼就吓了一跳:“你这干什么去了?”李元德有气无力的说道:“有吃的么?”说完就晕倒了。陈嘉无奈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将桌上的糕点塞了一块在他的嘴里。

昏迷之中的李元德有意无意的砸吧着嘴,咬着口中的糕点,低声说了一句:“水”陈嘉将早就准备好的水送到李元德嘴边轻声说道:“你干什么了?”

吃了东西喝了水的李元德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他虚弱的说:“这几天看了各家的经典典籍,有点乱”

陈嘉点了点头:“一开始接触这些经典典籍是会这样的”各家学说的经典典籍是各家学说的浓缩,这些典籍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说的都是对的,否则他们也无法传承下来,可问题在于,这些典籍非常偏颇,比如法家的“反对礼制”这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是有用的,可却不适用现在天下的任何一国,这样的学说注定无法被君王沿用,可偏偏他说的又是有道理的。

这几天李元德就在这各家的学说中挣扎,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刚抱着一根木头,木头断了,又登上一艘船,船漏了,无限的希望和绝望让李元德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元德淡淡的说:“我可能没办法完成陛下的嘱托了,大姐你说陛下会不会怪我?”

陈嘉摇了摇头:“不会”李元德感慨道:“对啊,白泽从小就很善良,不会因为这事情和我翻脸的,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陈嘉没有接李元德的话,她刚才说的不会是不会输,而不是陈白泽不会怪罪,只是这样的话按照陈嘉的性子是不会说出来的。

还是那个赵卿啃羊腿的大殿,此时十八宫的宫主以及副宫主纷纷入座,加上身后的得意学生以及服饰的书童,怕不有百十来号人。

这样的阵势李元德只见过一次,那还是那一年佛道儒三教的一次大辩论,那一次真可谓是死伤无数。无数各家优秀的学子改换门庭,真的算一场修行界的浩劫。

今日这阵势,李元德咽了下口水,喉咙有点疼,他落座最前面的一个位置,举起手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就这么一个动作立马就有人出声质疑:“合乎礼也?”李元德一愣,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水,淡然的说道:“人之体合乎宇宙,是为礼也”

赵卿欣慰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意思,今天赵卿穿了一身非常整洁的服饰,那是他讲学时候用的,只此一件,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在重大事情的时候才舍得穿。

之前发问的人被李元德这一句话怼了回去,气鼓鼓的不再说话,脑中却在思考如何说倒李元德。

李元德放下杯子环视了一眼场中,入眼皆是各家宫主以及得意的学生,李元德心中有些慌,不过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应对这么大的阵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极其消耗精神。

有阴阳家的宫主出声道:“我阴阳家窥探天机,此行乃是人族一场大的浩劫,前去者皆死,即便如此,还要去?”

李元德心中一凛,阴阳家号称算尽天机,今日出了此言,恐怕是看到了未来的一些事情,李元德沉思了一下,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他轻声说道:“过去已成定数,未来或可改变”

那阴阳家的宫主诧异的看了李元德一眼,李元德这句话几乎是道尽了世间所有术算的根本,世间所有术算都可以算出一个人的前世过往,这是因为人的前世和过往在人世间留下了印记,但是这些术算却很难算出一个人的未来,只能根据这个人的生辰八字来推断一些可能性,然后结合此人的性情得出一个相对于靠谱的结论。

世人算命往往听到算命先生说准了他们的过往便认为这算命先生是神算,这就是一些跑江湖的无往而不利的原因。

实际上,命乃天注定,你算也好,不算也好,他就在那里,只是你身在此山中不自知而已。一品五境中的知命境就是这个意思,到了这个境界的人就能知道自己的命。

同样的在人世间也有五十而知天命的说法,说的也是同样的意思,人过了五十岁,回顾自己的一生会发现一切看似巧合的东西都是事先有预兆的。

阴阳家的宫主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对着李元德遥遥一举,李元德立马端起茶杯与那位阴阳家的宫主遥遥举杯,同时感激的看了陈嘉一眼。

这句话是陈嘉八岁的时候说的。

看着李元德看向自己,陈嘉莞尔一笑,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孩子还记得这么清楚。

陆续有学宫的宫主发问,李元德开始对答,一开始比较紧张,等回答了十几个问题之后,李元德开始神态自若,不仅回答这些宫主的问题,还能在回答问题之余掺杂着自己的想法,这让一旁看着的赵卿频频点头。

第一天的辩论结束了,李元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住的地方,他打算继续去翻看一些书,今天好多对答明明可以答得很好,真的答起来的时候自己却有些遗忘了。

“我劝你不要继续看书了,再看下去你之前看的东西也要忘了的”见这李元德还想继续去看书,陈嘉出声阻止道。

李元德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这种辩论是没有尽头的,最少都得三天,时间长的可能七天以上,他们问题的强度是与日俱增的,这才第一天我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这还是他们看在我是大古国王爷的份上手下留情的,我估计明天他们就开始真正出手了,我不趁现在多看些书,到时候答不出来怎么办?”

见李元德如此坚持,陈嘉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她默默的准备了水和适合下咽的糕点。

学宫里现在已经吵翻天了,第一天辩论之后所有的宫主就开始了暗地里寻访别家,主要是为明天的辩论找些盟友,通过第一天各位的表现大致分为了三派,像赵卿这样同意出兵的为一派,大体询问的内容是大古国的兵力部署以及目的,以阴阳家为首不想出兵的,询问的就比较严厉了,大部分直指要害,因为是第一天,他们也算给大古国一些面子,第二天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其余一派则是李宫主等人所组成的闲散人员。

这些宫主主要是研究诗词的,说白了就是做学问的,功利心没那么重,这帮人才是稷下学宫真正的学问之根本,他们询问的大多是诗词歌赋这些个人能力的方面。

这三个方面其实哪个都不好对付,赵卿那一派虽然很认同出兵,但李元德一旦答不好,那他们很可能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李宫主那一派也是,王朝兴衰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能做出多少传世的文章,写出多少脍炙人口的诗词。

王朝兴盛他们可以写田园诗,王朝战乱他们可以写边塞诗,可问题是秦王诗词一道不精啊,这第一天应付的就颇为吃力,这还是李宫主等人手下留情的结果。

秦王就这么看着书睡着了,陈嘉轻轻的将他手中的书给拿了下去,然后给他盖了个毯子,取出了随身的香囊放在了秦王的身上。

当秦王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轮明晃晃的日头,他迷糊了一下,然后猛地做起大叫一声:“不好,睡过头了”

好在衣服都没脱,秦王立马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前往大殿,前往大殿的时候那大殿里人声鼎沸,秦王好奇的停下了脚步,是谁在和诸位宫主辩论。

秦王悄然走到大殿门口,混入了围在大殿门口的学子之中,拉住旁边一个学子询问道:“谁在辩论?”

那位学子头也没回:“一位叫陈嘉的女子,厉害啊,从昨天开始就将各宫的宫主说的哑口无言,无论是儒家法家的经典典籍还是一些偏门的学说都如数家珍,就连李宫主他们这些诗词大家都对她赞不绝口,听说她出了两句诗,现在李宫主他们还没对出下半句呢,就是阴阳家的那些咄咄逼人,现在就是阴阳家的宫主和她在辩论呢”

秦王李元德大惊失色,从昨天开始,感情自己睡了一天两夜?自己怎么可能睡这么久,骤然李元德想起自己起床时候身上好像放了个什么东西,秦王苦笑的自嘲道:“原来我才是那个陪太子读书的人”

场中的陈嘉气定神闲的应对着以阴阳家为首的几家轮番问答,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这让这些发问的宫主有些气极。

这可不是第一天,这是第三天了,按照常规的辩论,第一天大家都是互相试探一下,第二天就开始出招了,第三天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了。

各家辩论极其凶险,不比修行者的战斗简单,因为这些辩论是直接冲击辩论者的学识,许多人修心不过关的当场可能就会质疑自己然后陷入癫狂,这在辩论史上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好一些的自己能从这些学说中走出来,然后可能投入别家学说,再厉害一些的能坚持本心,继续自家的学说,这样的人无一不是精彩绝艳之辈。

更厉害的就是那些能固守本心之余还能批判别家学说的,这些大多数是学问极其深厚之辈,大部分人都是宫主副宫主之流。

而陈嘉,她在梳理这些各家的学说,甚至让各家宫主都有些怀疑自家的学说是不是不对了。

这个女人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

门外的学子感慨道:“这样的女子谁要是娶回家可得当心了,可千万不能吵架,说不定就要被她给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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