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生死不悔

时值深秋,兵部衙门之外,一排排甲胄肃杀之气更浓,那些学子们在兵部衙门之前瑟瑟发抖,是冻得。

京城的深秋天气已经比较凉了,这些学子大部分衣着单薄,不是买不起衣衫,而是潇洒。就是要那份冻得心里直哆嗦,脸上还要洋溢着一副温暖笑容的潇洒。这群粗人哪里懂。

手持长刀的甲士的确不懂,看着这些冻得鼻涕都留下来的学子还坚持不回去换衣服,他们不知道潇洒在哪里。

兵部衙门的人喊了许久也没有学子敢上来走这军阵,他一阵鄙夷的看着这群学子。什么东西,就嘴上功夫厉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带来了瓜子板凳,京都的老少爷们就是这点好,不怕事,管你是什么一品大员还是将种子弟,不怕。

人声鼎沸,人群中有人说道:“上啊,怕什么,你们读书人不是经常喜欢说道理么,人家现在阵势摆下了,你们倒是去啊”这是看热闹的。

那群读书人一阵尴尬,纷纷望向徐颍川,这事是他牵的头,他也是主心骨。徐颍川心中微微诧异,看来这钟长社有点本事,不只是纯粹的莽夫,这样才有意思,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让徐颍川提起兴趣。

这个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喊道:“这兵部真是仗着自己权势大欺负人啊,之前打人,府尹都被吓病了,现在人家上门喊冤还让人家走军阵,啧啧啧,这么威风怎么不去打蛮子,在自家门口耍什么威风”这是国子监安排的人。

人群中不少看到过国子监写的那些文章,顿时附和起来,纷纷指责兵部的不是,至于其中有没有人故意挑事,天知道。

徐颍川不急,他真的不急,只要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两位王爷不过是想要一个借口对对方动手,这个借口他可以很好的给了,接下来就是他和钟长社的博弈了,他决定将钟长社作为自己在京城的第一个对手,或者说垫脚石。

他此时还不知道钟长社已经决定把他斩杀在这兵部衙门外了。

看客们渐渐的无聊了起来,这两方对峙,一方不动,另一方也不动,那看什么,看他们相互大眼瞪小眼么?

人群中渐渐有了埋怨的声音:“这干什么呢,浪费老子时间”旁边立马有人说:“不看你走啊,没人拦着你”

于是两人便打了起来,莫名其妙又情有可原。大古国民风一向如此。

两人都不是一个人来的,自然有亲朋好友帮忙,这一打可好,将周围的人全部波及进去了,国子监和兵部没动手呢,他们倒先动手了。

接到手下消息的府尹大人头更加疼了,这些老百姓就不能安稳一点?两位王爷的事情你们掺和什么,看看戏得了,这下可烦了,也不知道京都府尹的牢房够不够关这么多人的。

事情还是要做的,毕竟在这个位置坐着,府尹大人赶紧把手下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了,看能不能控制一下事态的发展。

“随我过阵”看打的差不多了,估摸着那府尹的人也快到了,徐颍川大喝一声,开始带着一众学子走阵。

走阵者人数不多,十人而已,除了徐颍川,其他众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徐颍川走在最前面,走在最后的是当日酒桌上的一位寒门学子。

徐颍川第一个入阵,头顶上两柄长刀刀光阵阵,旁边两位甲士的眼神凌厉,徐颍川深吸一口气,这两个杀过人。

放眼望去一条长街,好像没有尽头,徐颍川头不回的说道:“各位同窗,跟在我身后,眼睛不要往两边看”

第二个入阵的学子紧张的点了点头,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以往他们不管去到京城那个地方,别人都估计他们的身份,礼待有加。

走军阵,只在书中见到过。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两边,正好对上一位士卒的眼神,一瞬间他如坠冰窖,无尽的黑暗朝他袭来,他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好在跟在他身后的学子看出他不对劲,适时扶了一把,才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他稍微清醒一点立马对着同窗说:“不要看他们的眼睛”同窗会意,一层一层的往后面传递了过去。

当最后一位学子走过第一道两位士卒的刀下之时,那两位军卒大喝一声,两柄长刀顺势劈下,刀声阵阵,然后收刀,干净利落,两柄长刀破空的声音传入每一个学子耳朵里,这两柄长刀仿佛划开了每一个学子的心脏,其中一位学子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其余学子咽了口口水,看着还有这么长的路,顿生绝望。

徐颍川叹息一声,毕竟是关在笼子里的鹦鹉,没见过如此阵势,其实别说他们,就是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这兵部做事不地道,这些人全都是战场上杀过不少人的老兵,根本就不是那些刚入军营的新兵。

别说身后这些学子,就是一些久经沙场的士卒也走不下来这条路。

徐颍川已经做好了独自一人前往兵部衙门的准备,没想到走过军阵之后还有一人,正是那寒门学子。

即便他此时已经脸色发白,头晕眼花,胸闷欲呕,全靠徐颍川扶着,但是他毕竟是过来了。

徐颍川将他靠在墙上轻声说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也不知道他听得清听不清徐颍川说话,只看见他轻微的点了点头,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在军阵里走的每一步都是死亡,那站在路边的士卒不是人,是凶兽,每一个人都是一只张开大嘴等着吃自己的凶兽,这些凶兽越往后越大,越凶猛,越厉害,十人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便只剩他和徐颍川两人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全靠一股狠劲在强撑,最后的半段路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走过来的。

徐颍川站在兵部衙门的门口,正了正衣冠,就往衙门里面走去。

“慢”一声轻呵阻止了徐颍川的动作,钟长社手握两柄长刀,大踏步走来,走到徐颍川面前的时候二话没说,将手中的长刀扔了一柄过去。

“听闻你在稷下学宫的时候不仅学识渊博,武力也是超群,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打一场,赢了你进去,没人拦你,输了,带这群学生滚回国子监。”钟长社朗声说道,声音洪亮到在长街外看热闹的那群百姓也听到了。

没错,那群百姓还在,府尹大人派来的人被他们一顿臭骂给骂回去了,什么玩意,老子自己打架管你什么事,你说我们打架,谁看见了?

一堆鼻青脸肿的人吵着说自己没打架,那群衙役也不敢动手抓人。

在京城混,难啊,于是就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之前打的最凶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小马扎上面磕瓜子,一边磕一边捂着被对方打肿的脸说道:“这读书人就是不行啊,走着走着就晕了,我估摸着肯定是楼子逛多了,对了,现在最火的问心酒楼你去过了么?”

另外一人摇了摇头:“没去过,上次去的,那里面管事的居然问我有没有功名,家中有没有在朝中做官的,我去他妈的,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凭老子这武艺,要是从军了还不立马做到将军了”

之前那人嘿嘿笑道:“我去过,我表哥是户部的,上次和他去过一次,你别说是和别的楼子里姑娘不一样,好看,那尾巴摸起来,毛茸茸的,还是热的,我和你说,下次一定带你去看看”

那人两眼冒精光,连连点头,刚才还打生打死的两人转眼就成了好哥们。

这就是大古国的民风,彪悍,不记仇,敞亮。

徐颍川笑呵呵的将那柄军中制式长刀扔了,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钟长社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东西递给徐颍川,徐颍川打开一看,赫然是那生死状,徐颍川眉头一挑,眯起了双眼:“要玩这么大的?”

生死状上,钟长社的名字已经签好,只等徐颍川签名。

钟长社笑道:“既然玩了,那就玩大一点,太小了没意思,你说呢?”

徐颍川点头同意,在生死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一手附后,不知道从何处抽出了一柄细剑。钟长社心中暗道果然,这徐颍川是修行者。

佛道儒三家的修行者一向是修行界最顶尖的存在,其余诸子百家比如阴阳家,农家,墨家,法家,他们的人才远远不如这三家多。

其中佛家因为未见真佛,人数是这三家之中最少的,道家和儒家则是活跃在庙堂之上。

世人最常见的当属儒家修行者,在他国有修行者不得做官的说法,在大古国没有,大古国只有皇帝不得修行,其余对修行者没有限制。

可能一个京都府尹下面的小官吏就是一品境界的儒家修行者,也可能一品大员只是一个普通的儒家门生,这种事情不胜枚举。

组成军阵的那些甲士立马撤了出来,将之前准备好的擂台让了出来,钟长社和徐颍川登上擂台,两人相视一笑。

大古国最新的皇位之争由他们开启,这种事情在当前看来可能没什么,可在大古国的历史上必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管最后哪位登上了地位,他们两必定载入史册。

最后钟长社问了徐颍川一个问题,徐颍川笑着回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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