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风起

距离遗诏开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京城甚至整个大古国都陷入了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中。

听说秦王在秦地已经朝着大古国京城进发,随行军士足足三万人。

三万人在大古国不算什么,可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三万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京城的摄政王已经令全城的甲士披坚执锐,静候秦王的到来。

遗诏放在钦天监,最近摄政王来往钦天监的次数明显变多了,明知道无法改变遗诏的内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前来查看。

徐颍川和钟长社见了一次面,徐颍川的意思是让钟长社最近就待在天牢里,千万不要出去,一旦两位王爷真的动起手来,京城将是一片混乱,钟长社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袖管。

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受罪,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来的清净。

京城里的那些豪门贵族全部紧闭家门,最近这一个月不得外出,违者逐出家门,剥夺一切。

京城的老百姓们也知道了事情的轻重,平日里那些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街上争吵的声音都没了。

朝堂上的气氛更是非常诡异,许多官员看其他人都像是看死人的眼神,这让一些新入朝为官的感到可怕。

京城之外的各地军镇纷纷紧闭城门,全部戒严。

金陵方面,羽嘉子一人独自下棋,最终看向大海的方向,怎么还没回来。

在离遗诏开启的前三天,秦王抵达了京城,没有入城,直接去了钦天监,带了十几个随从,大军在京城城外驻扎。

摄政王也没有去看望秦王,兄弟两人心知肚明,此时此刻表面上的客气已经于事无补,三日之后,兄弟两人会有一场大战。

四皇子李明德不顾众人反对,率兵前往京城,他要阻止两位兄长,大古国不能有内乱。

在桃花岛那边僵持一年之久的苏将军无奈班师回朝,这一年以来他们硬是没有讨得到任何一丝便宜,连那个大阵都没能进去。

三皇子李承德掐算了一下时间,带领活死人悄然回到了大古国京城。

大魏拓跋余派遣了数位洞玄境的修行者前往大古国秘密查探。

南朝十八国没有任何动静,十年之期没到,他们不敢踏足大古。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古国,集中到了钦天监。

今日,遗诏开启。

由摄政王宣读遗诏,文武百官皆在钦天监外领旨,空气中一片安静,安静到在这样的白天都能听到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摄政王没走一步,心中都咯噔一下,八十一阶台阶走的很慢。

从那位年岁很小的钦天监监正手中接过遗诏的时候,摄政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百官抬起头,纷纷看着台阶之上的摄政王。摄政王轻捧着遗诏等待值日太监那声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天朗气清,摄政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遗诏,瞬间,摄政王李建德瞳孔放大,全身汗毛炸裂,双目赤红,喘着粗气。

过了许久,摄政王还是没有宣读遗诏,堂下百官心中全部咯噔一下,不好,要坏事。

钦天监的那位小监正轻声提醒道:“王爷?”言语之中用上了道家的清心诀。摄政王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认真看了一遍遗诏,十分犹豫。

摄政王深吸一口气:“大古一千四百年秋十月乙酉,祭告天地,行受尊号礼,群臣上尊号曰宽温仁圣皇帝,受朝贺。

大古一千四百五十五年秋十月庚午,巡狩天下,落金陵。是夕,亥时,年七十有五,在位五十五年。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如舜虽称无为而治、然身殁于苍梧。禹乘四载、胼手胝足、终于会稽。似此皆勤劳政事、巡行周历、不遑宁处。岂可谓之崇尚无为、清静自持乎。易遁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

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

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又年力盛时、能弯十五力弓、发十三把箭。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然平生未尝妄杀一人。平定三藩、扫清漠北、皆出一心运筹。

我大古国祚一千四百余年,国运昌盛,今天下大乱,前有活死人祸国殃民,后有南朝十八国背弃盟约,朕心甚寒。

大皇子李建德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遗诏刚宣读完毕,摄政王一脉的官员立马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震天响。

场中有人没有跪,是那秦王,秦王傲然站在人群之中,双手拢在袖子里等众臣跪下之后大声呵道:“你敢篡改遗诏?”

跪在地上的大臣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个想法:果然,没这么简单。

站在台上的摄政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遗诏就在此处,你敢不尊先帝遗诏?”

秦王冷笑:“按照我大古国律法,篡改遗诏该当何罪?”摄政王立马喝到:“放肆,你该称呼我为君王”

秦王继续冷笑:“遗诏还未弄明白就这么急着当皇帝了?是不是有些急了?如此这般,我要求公布遗诏”

公布遗诏这种事情史上是有发生过的,只是一般情况下是得不到回应的,我都好意思骗你了,你怎么还要胡搅蛮缠呢?

果不其然,摄政王直接拒绝了,理由是先帝遗诏须放入皇宫内阁,不得观看。

秦王骤然从怀中掏出一份一模一样的遗诏大声喝道:“当日我去金陵见了父皇最后一面,父皇写了两份遗诏,一份留在京城,一份留我处,就是怕有小人篡改遗诏,现在看来,之子莫如父啊”

秦王此言一出,在场众位大臣全部呆住了,两份遗诏,绝无仅有的事情,可按照他们对李仲意的了解,这事极有可能是李仲意做的。

秦王不管台上那位摄政王的脸色铁青,开始宣读遗诏,前面都是一样的,只是最后一句有了偏差。

遗诏曰“今我大古混乱生,百姓苦,乃我李家皇姓之过错,思虑再三,朕决定将皇帝之位禅让与桃县桃花镇人氏陈白泽。

陈白泽饱读诗书,战功赫赫,必能能克承大统,陈白泽未归之时由大皇子李建德继续领监国之职,其余李氏子弟不得担任京城任何职务。”

“什么?禅让?”所有人全部惊呆了,这次是彻底惊呆了,陈白泽何许人也?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禅让制,乃是古法,大古国从未沿用过,李仲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要将李氏江山给交代出去?

难怪摄政王之前的一脸不可置信,原来如此。

摄政王在台上大喊:“胡说八道,我大古国国祚一千四百余年从未有过禅让一说,怎么会禅让给一个从没有听过的人。”

秦王转过身看着摄政王在台上气急败坏:“遗诏在你手里,你可以拿出来对照一下,我可以保证,两封遗诏的内容是一样的。就怕你不敢”

摄政王怒道:“你居然帮着外人谋夺我大古国基业,来人啊,将这背叛家国的叛徒赶出去。”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合,摄政王就要将秦王当场射杀了。

随着摄政王的一声令下,守护在一旁的甲士立马披坚执锐的冲了过来,将在场百官都围了起来。

秦王看着天空,心中想着一个问题:“权利就这么重要么?”

权利当然重要,不然怎么能指挥这么多人,摄政王看着被围困在甲士之中的众人说道:“诸位臣工,此人为我大古皇族,却沟通外人谋取我大古国基业,按律法当属何罪啊”

吏部尚书立马说道:“启奏陛下,按照律法当斩,抄家灭族,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为娼为奴”

摄政王冷笑:“你听见了,是你自己服罪还是我来动手?”既然已经撕破脸面,摄政王也就不再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开门见山。

秦王冷笑:“李建德,为了当皇帝,你还真是无所不为啊,连篡改遗诏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还要威胁各位臣工,也罢,就让你死心好了”

说着这话,秦王身形猛地一震,将外面的孝服震碎,露出的是一身儒衫,摄政王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王笑道:“风起”有风从山中起,直至山上,那股风吹在众人脸上是春风和煦,吹在摄政王脸上却是如冬日的北风一般凛冽。

摄政王大惊:“你是修行者,你居然是修行者”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秦王居然是修行者,做了修行者意味着放弃了争取皇位的可能,难道那遗诏是真的?摄政王心中飘出这么一个念头,转念之后他就说服自己:“不可能,那遗诏肯定是假的,他们去金陵的时候,父皇已经死了,不可能写出那样的遗诏,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可眼前的事实让摄政王有些奔溃,四弟李明德是修行者,三弟李承德也是修行者,现在秦王也是修行者。那大古国的皇子岂不是就剩他一个可以继承大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